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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婚礼

2018-03-16 16:25:57 来源: 浙江在线 董小娥

  远处传来了阵阵烟花爆竹声。又是哪家的闺女要出嫁了……

  临近年关,人们也像赶集似的,下班回家的途中,看见举行婚礼的场面是越来越多了。但如今的婚礼就像完成一个普通的仪式,有些甚至像完成一个作业,没有多少幸福感、神圣感可以触摸得到了。碰到婚礼的场面,除了那些婚礼的场面见过不多的孩子,那些好久没进城的乡下人,或者那些百无聊赖的闲人,会驻足观看新娘漂不漂亮,豪车多不多。大部分的人,依然走自己的路,想自己的事,除了偶尔瞟一眼那新娘新郎的名字,也就不愿意多看几眼了,有些甚至要投去厌恶的目光的,那毫不跟你商量的突然震天响的爆竹声,那把本来就污染严重的天空染成灰蒙蒙一大片的火光四溅的烟花,不得不让人耐着性子等待着它快点结束。

  这让我想起童年乡村的婚礼来了。

  那时候的乡亲们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会选择临近年关的那几天举办婚礼的,大概是要粘粘新年的喜气吧。小时候的我们,就像盼着过年一样,盼着村里有哪家人举行婚礼的。那时候,乡村的婚礼是相当热闹的。全村的人都跟着那家人结婚似的,不像现在,在酒店吃一顿婚宴就散掉了,就像小孩子吹了一个泡泡似的,很快就消失地找不到痕迹了。那时候的农村,为了一场婚礼何止是准备几个月?家有闺女的人家,随着闺女婚龄的接近,对象都还不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呢,做父母的早已忧心忡忡、忙前忙后了。做父亲的想着自家山上的树够不够做女儿的嫁妆了,还要将部分的树砍来卖掉准备置办酒席的钱了,想着何时要请某某村的哪个木工师傅、某某村的哪个油漆师傅了,那时候还没有任何电器,女儿的嫁妆除了被子,就是那木头做的各种家具了,什么脚盆、脸盆、水果盆、洗澡盆、碗柜、衣柜……光那衣柜就要做好几个的,一个女孩儿家是否富有,夫家有没有面子,全在那木头家具上了。做母亲的要想着给女儿织几床被子了;要准备晒大量的笋干、扁豆干、四季豆干等各种干了;要准备多养几头猪了,其中的一头卖掉换来操办酒席的钱,因为那卖树的钱是远远不够的,另一头用来做结婚那几天的菜,因为结婚酒都要吃上几天几夜的,没有几天几夜,你家的寒掺就要被全村人看出来了,只怕你一辈子都要在村里低人一等了。每年,临到谁家闺女结婚,妇女们必要把几年前的老帐翻出来,说某某家只吃了几天几夜,某某家酒席的菜又如何如何。

  临近结婚那几天,远远近近的各路亲戚都赶过来了,家里突然就冒出很多亲戚了,有些是少有来往的,有些从来没见过面的,家长叫我们唤什么,我们就唤什么,其实根本分不清他们到底是谁,到底来自哪里的。我们也不关心这些,只关心他们有没有带孩子来。尽管那时候的村里,家家户户像养着一窝窝小猪似的,多的是孩子。只是我们这些小孩从来没出过这个村,对来自外面世界的他们充满了好奇。那几天,我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些新来的孩子身上了,人人想着法子去讨好他们,好像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少的人了,旁边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反而变成空气了。因为婚礼一结束,他们就要走的。这一走,大部分就再也没见面的,即便见了面也已完全变了样,又成了陌生人了。那几天,大人早已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心管我们这些孩子了,我们反倒可以自由自在地闹翻了天了,连学也不必去上了,晚上再迟睡觉也没人管了,在那酒桌间疯了似的追的追,逃的逃,唱的唱,跳的跳,捉迷藏的捉迷藏。

  接新娘的那天自然是最激动人心的。大红桌子一字儿在堂屋整整齐齐摆开了,堂屋摆不下的,就摆到主人家那露天晒谷场上了。每张桌子上,洗得亮晶晶的白碗也是一字儿整整齐齐地排成8叠了。只要听到有人说,新娘的队伍已经到某某地了,大人们马上忙着准备开宴,而我们一群孩子早已大呼小叫着飞奔到村外的小路上,去迎接新娘的队伍了。这时你会看到,村外的那条小路,那么长,但大家都像商量好了似的,全挤在那块不大的坡路上,上上下下的,的确站成一座花花绿绿的人山了。大家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睛睁得雪亮,盯着远方那座山的拐角处,恨不得直接从那山后勾出那抬轿的人来呢。

  “来了!来了!”随着一声惊叫声,每个人顿时心跳加快,眼睛齐刷刷地往那边看。当然,有个别等得无聊的男生,会恶作剧地叫“来了!来了!”等到发现上了当,大家又齐涮涮地把厌恶的目光刺向他,脾气暴躁的女人立刻破口大骂,什么狗娘养的、绝子绝孙的脏话都出来了,性格刚烈的男人则直接抓起石头狠劲往那不要命的小子身上砸了。那恶作剧的小孩,心里不够强大的早已一溜烟逃跑了,但也有脸皮特厚的,舍不得错过看热闹,尽管红透了脸,不敢作声,但却做出一副刀枪不入、不可一世的样子。所以,除了个别出了名的调皮捣蛋鬼,其他人是不敢开这种玩笑的。果然,那小路转弯处出现了抬着轿子的人,我们的心情就跟那大红轿子的颜色一样,燃烧起来了。很快地,从那转弯处一座又一座的大红轿子陆陆续续出现了,那抬轿子的,早就有人向他们汇报过情况,所以早在那山背后养足了力气,这个时候,个个脚步轻快,那一座座的大红轿子在那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形成一条蠕动着的红色长龙了。而我们这些观众每个人这时候都在做同样的事了,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轿子,如果很快数完了,大家不免就要失落了,轿子越多,人们越激动,仿佛这嫁妆都是要抬到他们家的。那条龙终于来到我们跟前了,那些抬轿的人哪怕再累,这时侯,各个都成了大力士,把那嫁妆一上一下地颤动得厉害。那刚刚漆上油似的全新家具,红得耀眼,摇头晃脑地,成了一个个春风得意的贵人了。每个人盯着那家具,新娘的娘家富不富有,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一清二楚了。抬轿的队伍过后,那新娘在一群伴娘的众星捧月中出现了,在我们小孩眼里,那新娘都是下凡的仙女。胆子大的,趁着人多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多嘴的,在那里评价起新娘的衣装了;腼腆的,脸泛了红,只敢偷偷地瞄上几眼了,仿佛那新娘子看上TA了。偶尔也有不怎么漂亮的新娘子,也不知道是人群中的哪个男生竟然拿起沙子往新娘、伴娘头上扔,那些爱捣蛋的男生见有人带了头,马上壮了胆,也跟着扔,有扔茅草的,有扔沙子的,有扔石头的。新娘的队伍顿时惊慌失措,花容变色了。新娘过后,就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我们这群观众就跟着新娘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她的夫家了。这时候鞭炮震天响了,所有的酒席早已坐满了人,只等着鞭炮一响,拿起筷子开宴了。我们也不关心新娘伴娘们去哪儿了,早被那酒桌上一桌的菜勾走了心了。如若自己也是这家的什么亲戚,那是最幸福不过的事了,可以站在大人旁边,像只小狗似的,等着大人给我们夹菜呢,但是这样的机会是很少轮到我们女孩儿家的,那时候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要轮也是轮到哥哥弟弟的。但偶然遇到同一天,村里同房的家族同时举办婚礼,或者是至亲家结婚,那就有机会吃了。每次必要吃得撑着了的,记得有一次撑得把自己也吓着了。那食物都能感觉满到食管了,不能笑,不能走路了,一笑,一挪动脚步,肚子痛得就要爆破似的,紧张地只好慢慢蹲下来,等着食物在肚子里消化些了,舒服点了,才站起来。

  从此,这个村里多了一个女人。对来自外面世界的这个女人,我们充满着好奇,经常跑到她家附近,远远地去偷看她,看看她是怎么生活的,直到村里又娶了另一个新娘。

标签:婚礼 乡村
编辑:江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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