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春节,是北方的春节和南方的春节。
北方的春节,是齐鲁之地的孔孟之春。在那个并不发达的小村子里,铭刻的,是童年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
那年的春节,是满眼的红。红色新鞋新衣服,红色鞭炮红点心,红色枕头红被褥,红色的冰糖葫芦串串香。
小小的我最喜欢偎在爷爷怀里,缠着他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给我讲故事。讲村子外面的世界、村子外面的人、还有村子外面的小朋友。小小的我喜欢扯着爷爷的衣角,怯生生的跟着他去串邻居,回到家,手里是抱不下的糖果点心,脸上是脏兮兮的零食印记。
还喜欢跟着奶奶去打牌,狭小的农村小屋子,门口挂着厚厚的棉布帘子,里面的煤球炉上,煨着热水。昏黄的灯光下,一群老太太打着一分钱一张的长条老纸牌,黑白相间的。这时的我,最喜欢在火钳上放切好的馒头片,然后放在炉子上烤,两面烤的焦黄,香香脆脆的。那会儿的我,一把糖果、一本书,能坐一天。
围着妈妈熬浆糊、贴春联,是乖巧的。喜欢守在长桌边看着妈妈做花狗、饺子、枣花、还有乾龙饼,时不时还能吵着要一个面做的小刺猬,能高兴半天,然后暗暗记住哪个饺子里放了硬币,一定要吃到,新年才有好福气。
每年挨揍最多的,是偷吃串亲的点心。趁着大人没看见,偷偷去碗橱拿出一包包点心,小心的解开绳子,拿掉红签,挑出裹满糖的了花、沾了芝麻的戏果子,满嘴塞的鼓鼓的,还要一边瞧着大人千万别回来。吃完再悄悄包好放回去,以为大人不会发现……傻乎乎的按着几包偷,剩下的都不一样,结果每次都被揍,嘴里说着不敢了,来年还是继续干……
初一大拜年,半个村子的人,组成一个庞大的团体,按辈分的高低,一家一家去拜年。小孩儿最喜欢钻在前面,乖乖跪下给长辈磕头,收获一块钱的压岁钱和一大把的糖果。一天下来,能攒五十多块钱,幻想着可以把想吃的辣条、糖人、果丹皮吃个够。当然,也只是幻想。通常傍晚的时候,大人就会说,放他们那里安全,给存着,想花了就给我们,只要你乖乖交出去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那时的年,是热闹的。那时的我们,脸上最多的,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节日来临的欣喜。
离开齐鲁水城,落户吴越嘉禾。
这里的春节,是吴越水韵的南国之春。
这里,没有亲戚,没有大拜年,也没有每隔五天的一个赶集。
这里,是独门独户的清冷,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是邻里之间交流不多的富饶之地。这里,没有戏果子,没有花狗,也没有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儿。春节,家里很少会贴春联,小鸡炖蘑菇和饺子也不再是新年才能吃到的稀罕玩意儿。
这里,陪我长大的,是一个白色的大脑袋电脑,和早早住校的校园生活。不变的,只是春节头顶的月亮和那个年年等着的春晚。
南方的春节,更多的是工作回不去家里,或是回去也只想休息。
南方的春节,我不再是小孩子,烦恼的生活一直在继续。
年味淡了,但日子好了;不热闹了,但一家人能在一起,足矣。
想念儿时的无忧无虑,想念北国的那年春好年正浓,但安乐富足的日子总会继续…….
老纸 牌
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