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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为何常常大发脾气 解析"老天使"的生命密码

2015-01-21 08:18:46 来源: 东南商报 作者: 记者 樊卓婧 程鑫 通讯员 曾蔚 郭军

  宁波市康宁医院,护士在与一位失智老人交流。记者王鹏摄 

  ●当了半辈子领导、体面又讲究的老人,为什么总把小便拉在冰箱门上

  ●一向知书达理的老人为何在家常常大发脾气

  ●目前我市失智老人已超5万人,轻度认知功能障碍人群超9.5万人

  ●老人频频走失怎么办,有没有好的预防措施

  离春节团圆的日子越来越近,罗洁走失的老父亲罗惠良还是没有消息。

  监控看了一次又一次,寻人启事发出去数万份,微博微信的转发不计其数,可这位在闹市区走丢的老人,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邻居们不太相信他会找不到家。在大家眼里,他是一个干净得体的老人,在小区里散步,碰到谁都会点头微笑。“就算迷了路,问一下、报个警都能到家啊。”

  只有家人知道,从3年前开始,罗老伯就渐渐失去认知能力,他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又叫“老年失智”,俗称“老年痴呆症”。

  康宁医院住着数十位这样的老人,最严重的一名患者总是突然冲出房门,大声喊叫:“快走,先锋部队已经出发了,我们得赶紧跟上!”每次,护士不得不严肃地拉住他:“团长,最新消息,前方打了胜仗,我们原地待命就行了。”

  更多的患者和罗老伯一样住在成千上万个普通家庭,制造着大大小小让人哭笑不得的麻烦。2013年10月,宁波启动了失智老人关爱项目,去年开始在社区开展筛查工作,今年将着手建立失智老人信息库。

  越老越任性?

  一位衣着优雅的老太太,老喜欢向小区里的车子抛掷小石子。监控里,她“作案”时还是一脸慈祥的微笑;一位当老师的老先生,总是趁家人不注意把大小便从窗户扔下去,怎么劝都不听;还有一位离休干部,明明什么都不缺,就是喜欢往家里搬垃圾,一个单元都臭气熏天……

  在罗洁的印象中,父亲是从3年前开始“不大正常”的。

  这个发现并不容易,因为老人年轻时就是一个迷糊的人,专注于工作,生活上向来丢三拉四,出门不带钥匙、出差错拿了母亲的袜子都是常事。

  但罗女士敏感地察觉,这次的迷糊不太一样,比如他常常把衣服穿反而不自知,出门常迷路,天一黑就吵着吃饭,而且只吃自己碗里的,盛多少吃多少。

  在外面,他还维持着原有的体面和礼貌,对每一个打招呼的熟人点头微笑,但心里已经记不起他们是谁;在家里,他脾气比以前大了很多,曾经对老伴言听计从的“好好先生”,如今动不动就发脾气。有好几次,老伴见他不知道自己夹菜,便夹菜给他,结果他发脾气了,“怎么又给我吃剩菜?你要害死我啊!”

  那年罗老伯73岁,罗洁带他去看医生,被确诊为轻度老年失智。

并不是每一个家属都有罗洁这样的敏感,在康宁医院老年科主任朱文波的记忆中,多数患者初诊时,已经是中重度,性格大变,严重影响到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

  一位衣着优雅的老太太,老喜欢向小区里的车子抛掷小石子。监控里,她“作案”时还是一脸慈祥的微笑;一位退休老教师,总是趁家人不注意把大小便从窗户扔下去,怎么劝都不听;还有一位离休干部,明明什么都不缺,就是喜欢往家里搬垃圾,一个单元都臭气熏天……

  最让人尴尬的,是一对几十年的模范夫妻。老头在70多岁的时候,开始怀疑老伴和隔壁老王有一腿,三天两头去吵,孩子们只好不停地向对方赔不是。在朱文波的门诊,女儿搀着一脸憔悴的老太太,说母亲现在都不敢出门,她快要崩溃了。

  朱文波也觉得无奈,老年失智越早干预效果越好,只可惜很多早期症状,被家属忽略了。

  家住海曙的史丽萍,曾经因为母亲的吃饭问题和哥哥嫂嫂们大吵了一架。他们兄妹四人曾商量好,80多岁的老母亲每家住一个月,轮流赡养。可是有两次,史丽萍下午去哥哥家看母亲,老人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说:“我饭都没吃过,他们不给我吃。”史丽萍一听火了,她根本想不到,母亲已经糊涂到记不得自己吃过饭了。

  31岁的李楠在大学毕业那年,开始觉得外公有点“不讲道理”:他希望家人都坐在他的身边,谁一离开就会去找,如果大家都不在他房里,他就会大喊:“我吃药的时间到了。”

  “药不是才吃过吗?”他“哦”了一声,一脸的茫然。陪着他的时候,往往找不到话题。只要有人在说话,他会急急地问:“你们讲什么?”如果回答“没什么”,他就会发火。

  他每天要吃十几种药,每次吃药的时候,他都会把每种药问一遍,是什么,做什么用。有一回李妈妈急着上班,丢下一句,“快吃吧,难道我会毒死你。”说完就走了。一句话他推敲了几个小时,不停地问老伴:“这是啥意思,她这么狠心要毒死我吗?哦,对对,那是气话吧,可是她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死呢,我死了你们都高兴了。”

  他动不动就会提到死,但看起来没有人比他更珍惜生命,定时吃药、定时量体温和血压,一丝不苟地做好记录,不能有一点差错。有一次,他对着一张病历看了半天,然后对李楠说:“这上面明明是你妈妈的字迹嘛,你看,她还唬弄我,说请了新的医生。”大家哭笑不得。

  “我们只说,他怎么越老越矫情?当时也没觉得,这是病!”李楠说。

  生命的两头

  生命的两头何等相似,任性、敏感、思维简单,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只是一边是一个生机勃发的小生命在一点点成长,而另一边却是一个日暮迟年的生命在慢慢萎缩,只看你有没有同样的热情和耐心去对待。

  李楠发现外公把小便拉在冰箱门上的时候,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尽管裤子都湿了,但那个当了半辈子领导、体面又讲究的老人,怎么也不承认地上的那一摊水是自己的杰作,受到指责后还大发脾气,一天都不肯吃饭。

  他给远方的亲戚打电话,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身体不好,你们快过来看看我吧,要不就看不到了。”

  他老是说,“你们冤枉我,我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可是第二天,同样的事分明又发生了。

  多年以后,李楠认识了康宁医院老年科护士长干雪琴。这位有着多年老年失智护理经验的专业人士告诉她,许多老人随地大小便不是故意的,他们只是找不到厕所而已。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李楠突然想到,当时家里的洗手间,就在冰箱后面,较隐蔽,客人第一次来往往找不到,更何况外公那么大年纪了。而他又那么好强要面子,怎么可能承认这个事实。

  有类似症状的老人很多,干雪琴的建议是,千万不要当面指出来,家里卫生间的门上可贴上个显著的标识,老人一看就能找到。

  朱文波说,按照以前的结论,老年失智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医学介入只能起延缓作用。但按照最新的研究成果,对于已经失去自理能力的中重度患者来说,科学合理的训练,还是可以恢复部分功能,并且提高生活质量的。这个训练其实并不复杂,就是像孩子那样手把手地教。只是需要看护者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和耐心。

  在母亲几次把尿尿在身上后,史丽萍才带着她看医生,确认并接受了她患上中度老年失智这个事实。史丽萍决定自己照看母亲,在干雪琴的指点下,开始训练。

  她画了图,家里各个地方都能看到厕所和厨房方向的明显标志,同时又把马桶加高,方便母亲如厕,后来老人再也没有“大小便失禁”。

  她每天把老人的作息排得满满的。早上起来让她扫地,自己梳头,让她打毛线,隔一天把抽屉里的衣服全部倒出来,让她整理;每天晚上带她去跳广场舞,这样回来就可睡得香香的;家里有重大活动,她都会拍下照片,然后放在母亲床头,一有空就指着照片和老人聊天,这个是谁,那个是谁,都在干什么……

  在史丽萍的照顾下,她母亲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干净利落的老太太,笑容慈祥,落落大方,只有做女儿的知道,母亲已经慢慢退回到一个孩子,自己的一切努力,只为让她的余生多一点体面和质量。

  干雪琴说,生命的两头何等相似,任性、敏感、思维简单,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只是一边是一个生机勃发的小生命在一点点成长,而另一边却是一个日暮迟年的生命在慢慢萎缩,只看你有没有同样的热情和耐心去对待。

  至今仍未找到的罗惠良老人。

  与“老天使”对话

  “把他们当作孩子吧,一个孩子如果天马行空地说一件不存在的事,人们只会说他想象力丰富,像天使一样可爱,而不说他是‘儿童痴呆’。对‘老年想象’,人们也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去倾听,就把他当作‘老天使’吧。”

  在医院,干雪琴很多时候是和老人做一些简单的对话。

  “阿婆,您知道我是谁吗?”干雪琴问一位老太。

  “不认得。”老人仔细地看看她,摇摇头,又问:“阿拉囡来过了吗?”

  干雪琴说,刚走,其实她女儿已经很久没来了。

  过了一会儿,老人又问:“阿拉囡来了伐?”干雪琴又回答了一遍。看起来,与思维迟缓的老人交流,是一件费时费力而又徒劳无望的事情,但干雪琴不这么认为。她和老人对话的时候,声音轻柔得像对孩子,同时紧靠着她,握着她的一只手。

  “对于思维难以集中的这类老人,这是沟通的一个技巧,让她感知到你的存在。”干雪琴这样解释。

  复读机一样重复了三个回合后,终于引出了老人的第三句话:“夜饭没吃,肚皮饿了。”尽管刚吃过早餐,干雪琴还是赶紧拿了几块饼干给她:“先垫垫肚皮。”

  这边刚安抚好,那位总说要打仗的爷爷又冲出了房间,干雪琴让护士再一次用“等命令”的方法拉住了他。

“不要解释,不要反驳,不要忤逆,顺着他的意思来。”这是干雪琴的第二个方法。

  “纠正往往是徒劳的。”干雪琴说,他们活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只要这个想象不让他痛苦,为什么一定要打破呢,至少他们在动脑。

  “把他们当作孩子吧,一个孩子如果天马行空地说一件不存在的事,人们只会说他想象力丰富,像天使一样可爱,而不说他是‘儿童痴呆’。对‘老年想象’,人们也应该有足够的耐心去倾听,就把他当作‘老天使’吧。”

  “打仗爷爷”以前打过仗,总喜欢说之前一个排干掉别人一个连的故事,但在他的口中,这个故事有不同版本,有时候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有时候又发生在抗美援朝时期,有时候一个班7个人,有时候又变成9个人。

  还有一位大学教授,来的时候非常厉害,诗词古文脱口而出,但是他的记忆里似乎只剩下这些,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朱文波也常常耐心地听他背诵《长恨歌》《春江花月夜》,到了后来,他开始卡壳。再后来,忘记得越来越多,但是他还是要背。朱文波和同事们就像教孩子背唐诗一样,一点点的教。

  朱文波记得,这位老教授生命的最后一年,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可还是常常说:“我背唐诗给你听吧。”

  重复过去的恩怨或成绩是许多老人最后唯一能做的事。北京志愿者张大诺在做了多年临终关怀后出了一本书。他说,对这样年龄的老人来说,他们能最后清晰说出的也许只有几百字,这些内容是他们一生唯一清晰的记忆,如果你想到,她们的一生只拥有这几百字,就会有耐心听下去了。

  朱文波也同意张大诺的经验,当老人到了人生最后的阶段,请为她的一生寻找两三句话———能让她觉得这一生过得很值、活得很快乐的话。以后的日子可以反复地说,老人不怕重复!这是对重度失智老人的最好安慰。

  走失的“黄手环”

  为了防止更多的“老天使”迷失,一种记录失智老人信息的黄手环应运而生。也可以在老人衣服上缝上家人的联系电话,或者安装一个GPS定位器。

  在罗洁的及时干预下,罗老伯的病情控制得很好,鲜有人能看出他的异样。罗洁很后悔,她因此放松了警惕。

  她父亲不是第一次走丢了。去年6月,他出了自己住的小区大门后,就往旁边的水岸心境小区走去,转着转着就迷路了。被民警发现,带到了望春派出所,幸好他还记得女儿的名字,民警据此通知家人将其接回。3个月后,老人又在水岸心境迷路了。家人报警求助。几乎就在同时,警方也接到了小区保安报警,找到了老罗。

  没几天,老人又一次迷路了。这次他不知不觉走到了梁祝大道上的梁祝小区。令家人惊讶的是,以前记不住家人电话的他,那天竟然记起了女儿的电话,这才安全回家。

  罗洁想过,做个联系卡让父亲带在身上,但他坚决不肯。家人后来给他买了黄手环,手环里的二维码可以显示个人信息,但他经常要把手环取下。出事前两天,罗女士在网上订购了一个可以缝在衣服里的GPS定位器,可结果货还没到,老人就走失了。

  11月14日上午10时不到,罗洁接到母亲的电话,得知老两口坐错了公交车,父亲在鄞州万达附近的小城花园就自顾自下了车,之后不知去向。

  罗洁第一时间报警求助,随后赶往现场查看监控。无奈,事发点附近的监控都比较远,罗女士便开着汽车,像扫地一样在事发点附近来回寻找。

  刚开始,家人并没意识到有多严重,因为老人每次走失,最后都找到了。直到老人一夜未归,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第二天一大早,家人就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到鄞州万达广场一带散发寻人启事传单,并扩大搜寻范围。

  后经朋友提醒,罗洁到派出所查看事发当天的路面视频监控。在父亲下车2小时后的视频监控里,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之后罗洁发动了许多朋友去查他们身边的监控,当天下午,罗老伯在江东飞虹立交桥和桃源街出现过,可之后所能找到的监控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老人的身影。

罗洁后悔不已,如果事发后就立即查看监控,并在事发地安排人手,根据后方监控到的情况展开搜寻,找到的几率将大大增加。

  老人走丢的家庭有很多,罗洁很想分享她的经验教训:一定要想尽各种办法,让老人身上带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比如黄手环;一定要避免带着这样的老人去陌生的环境,因为在那里记忆原本就有缺陷的老人更加束手无策;一旦发现走失,第一时间查看事发地附近的视频监控,别错过了最佳的寻找时间;出门时要给老人穿上色彩鲜艳的服装,查看监控画面时比较显眼。

  为了防止更多的“老天使”迷失,一种记录失智老人信息的黄手环应运而生。

  从去年12月18日起,凡在宁波市康宁医院诊断为失智症的门诊和出院老年患者,家属只要到医院的精神科门诊与心理咨询门诊服务台,凭诊断证明即可免费登记领取一个“微信黄手环”。老人走失了,身边的人只要微信扫一扫他的黄手环,就能知道他是谁。这个黄手环也会在更多的医院推广。

  老人不肯戴怎么办?干雪琴说,“哄啊,告诉他,这是手表,是身份证,是老人和儿女的信物,戴习惯了,他就不会摘掉了。”当然,你也可以给他装一个GPS定位,或者去哪儿都陪着他,牵牢他,就像带孩子上街一样,紧紧抓住他的手,别让他走丢。

  生命和爱的轮回

  到了老人完全糊涂、永远不能再感受亲情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比“死别”更残忍的“生离”的方式,叫做老年失智。而在这个过程中,很少有人能坦然地接受这些变化,并找到对待他们更好的方式。曾经以为会有的补偿和救赎的时间,却在纠结中像流沙一样从指间滑落,不复留存。

  罗老伯走失前几天,罗洁和丈夫商量过年去旅游的事,老人听后嘟噜了一句“你们去玩都不带我!”全家都笑了。

  罗洁很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哄哄他,就说带他去呢?

  李楠也后悔,她常常梦到,3岁那年外公带她去南京,临走前很为难:坐车要好几个小时,楠楠路上要尿尿怎么办?最后,他一手牵着小外孙女,一手拎着个大尿壶赶车去。

  那是李楠对外公最早的记忆,此后的二十年,这件事不时被作为经典笑料提出来。可在外公去世后想起,她却心痛无比:“他那么疼我,可我为什么不能接受他小便在外面这件事?”

  她后来常常反思,许多人都和她一样,到了老人完全糊涂、永远不能再感受亲情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比“死别”更残忍的“生离”的方式,叫做老年失智。而在这个过程中,很少有人能坦然地接受这些变化,并找到对待他们更好的方式。曾经以为会有补偿和救赎的时间,却在纠结中像流沙一样从指间滑落,不复留存。

  根据市心理卫生协会的一项统计,目前我市失智老人已超5万人,且与老年痴呆关系密切的轻度认知功能障碍人群超9.5万人。也就是说,我市有超过10万老年人有不同程度的失智症状。为了让这些在生命边缘的“老天使”得到更好的照顾,前年10月,市卫生局、市民政局、市残联、市慈善总会等部门联合启动了失智老人关爱项目。去年分批完成市区61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231名社区医生的培训,在市区15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部分市级综合性医院及精神专科医院开设了“记忆门诊”,方便筛查出的失智老人进行确诊及治疗。

  同时,通过专业培训与知识普及,建立起除专家医护员、社工、家属外,还有爱心志愿者的服务队,分级对他们进行培训。经过培训的志愿者,可以让忙得喘不过气的家属得到一次喘息的机会,又叫“喘息服务”。

  此外,一些政协委员也提出提案,把老年失智纳入医保的特殊病种,以减轻更多的家庭负担。

  今年,我市将着手建立失智老人信息库,为失智老人的档案、流行病学数据、科研课题数据的共享共用搭建一个平台,为宁波失智症的防治、照护打下良好的基础。

  “也许他们的现在,就是我们的将来。看到他们,活生生就像看到20年或者30年后的自己。”朱文波说,“我们需要反思、总结,如果现在能够找到一些好办法,到将来我们的人生渐渐萎缩的时候,也能够被好好的对待。”

  生命与爱,都在轮回。

  (为避免涉及病人隐私,报道中部分人名经过处理)

标签:老人 发脾气
编辑: 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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