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种下的小树已经长大

　　娄贤友修建好的河堤

　　河道当中的踏脚石

　　男主人的家庭并不富裕：儿子上大学需要助学贷款，自家房屋墙面开裂能塞进一个手指却迟迟没有修葺……他只是一名普通农民，没有学过水利，也不是泥水工。然而，这一切都没能使他停下自费修建河堤的脚步，而且一干就是13年。

　　他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让从小在里面泡大的河道重回清澈，让河边村小学的学生们有一个安全、舒适的环境。

　　13年间，他把“私房钱”和业余时间都投入河堤的修建中；13年，他终于修筑完成一段长400米河堤，并坚持每天的保洁工作。

　　不久前，他又完成了河道里一条水槽的施工，使得水槽段的河水比水槽外的河水更干净，也更方便村民洗衣、洗菜……

　　建好河堤是他最大的梦想

　　娄贤友，宁海一市镇一市村的一名普通农民。他家边上就是那条他修了13年河堤的一市港河。他与一市港河的故事还得从2001年讲起。

　　一市港河是一市村的母亲河。娄贤友还小的时候，每年夏天都会泡在河里，游泳、捕鱼、摸螺蛳。但从10多年前开始，这条河受到污染。而且每到丰水时节，河水暴涨，从上游冲下来的垃圾充斥两岸，带来的淤泥将河床越抬越高。

　　时间长了，河水一大就会漫进村民家里。“村民们的厨房都在一楼，做饭不得不穿上雨靴。”娄贤友说，有段时间，一市港河的河床上都是各种各样的废弃物，就像是“垃圾沟”。

　　一到高温天，河道里还会发出臭味，弥漫到两岸。住在河岸边的村民和村小学里的孩子们，只好捂着鼻子忍受。一市港河虽然经过多次整治，但由于多方面原因，都没有真正改变河堤年年冲年年修的尴尬境地。

　　看到这个情景，娄贤友坐不住了。2001年，47岁的他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自费为一市港河修建河堤。建好河堤，也成为他最大的梦想。

　　经过他13年的不懈努力，如今，这段河道已经完全变了样，看不出昔日“垃圾沟”的旧模样了。

　　记者昨天在一市村看到，一市港河里，河岸由水泥和石头砌成，河道中间还有方整的过河踏脚石相连，岸边有一排由搓衣石板和石墩组成的洗衣落脚点。河水清澈，整个河道不见垃圾的踪影。堤旁绿树成荫、花草丛生。

　　一大早，一市港河两岸400米长的“洗漱带”排成长队，来洗衣服的村民对娄贤友充满感激之情；村小学的学生们也早已不用再忍受刺鼻的臭味，走在河道边也不用再让家人提心吊胆了。

　　疼痛难忍睡不了一晚好觉

　　记者见到娄贤友的时候，他刚从外面打零工回来。老娄个子不高，非常有精神。每当谈到自己的“杰作”时，他总是咧开嘴哈哈笑着。当他摊开双手的时候，记者分明看到，两手粗糙，布满老茧。

　　梦想实现了本应该是高兴的事，但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老娄眼睛湿润了。看得出，其中有喜悦，也有辛酸。13年，一个人，修建一条河堤，是何等不易。

　　为了清理河中的杂草和垃圾，他不得不长时间泡在发臭的河水中。回到家后，鞋子、裤子上都是污泥，双脚都已被泡发白了。有时候，割杂草割伤了手；刚开始赤脚下河的时候，脚也曾被碎玻璃划开血口子。但他等不及伤口痊愈就再次下河，结果导致伤口感染溃烂。

　　清理完垃圾、杂草后，他开始每天拉着一辆破旧的手拉车，到几公里外的山上搬运用于修筑河堤的石块。甚至，为了寻找合适的过河踏脚石，他不惜走5公里路远，结果一天下来只能搬运两三块。

　　有时候，一块石头三四十公斤重，他找不到帮手，就自己拿着一根钢筋把石头撬进车里，然后把石头运回河道边。

　　“我们小辈看了都很心疼。”侄子娄万志说，一市村村风比较淳朴，男人做事，女人不能指手画脚；大人做事，小辈也不能多嘴。“所以，就算我们心里不理解也不敢说；婶婶也只是每天给他烧好饭喊他回来吃饭，然后默默地洗叔叔换下的脏衣服。”

　　与娄万志相比，更加心疼娄贤友的自然是妻子金美初。

　　“好几个晚上醒来，就感觉到他翻来覆去不睡觉，嘴里直喊痛。”说起丈夫，金美初红了眼眶。原来，因为身体连续泡在水里，再加上高强度的劳动，娄贤友患了痛风、风湿等毛病，发病时肩关节、大拇指等疼痛难忍，睡不了一晚好觉。

　　打零工挣钱买水泥和沙子

　　河堤修筑好后，娄贤友发现河堤石头间的缝隙经常会长出杂草，有些缝隙大了，小老鼠也会钻进去。于是，他又开始四处打零工，到手的工钱还没捂热就被他用来买水泥和沙子———补石头间的缝隙。没钱买水泥了，继续打工。

　　可以说，娄贤友一天的生活就简单到吃饭、睡觉、修河堤，其间再加上打零工。

　　记者昨天在娄贤友家注意到，房龄40来年的老房子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只有他和妻子种的几盆花还能让房子显出点生气。在房子的外墙面，到处可以看到裂缝，有的已经宽到可以塞进一根手指了。

　　金美初说，老娄根本没时间也没钱修一修自家的房子。“他长年打零工，干的都是力气活。我也没有固定收入，两人一年的收入也就三四万元。”

　　为此，金美初也会抱怨娄贤友。但她又在自己的衣食住行方面跟娄贤友一样节约，穿衣服不讲究，多年来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出门经常舍不得买车票，能走就走着去。她不会说漂亮话，只用行动来支持丈夫。

　　“修河堤究竟用了多少钱，其实一直是藏在我心里的秘密，连我老婆都不知道。”娄贤友说，他也粗略算过，大概一共花了4万元。这些可都是老娄的“私房钱”。

　　最艰苦的时候是2008年到2013年。那时，娄贤友忙活在打小工和补河堤之间，家里的花费全靠妻子打工支持。有一段时间，金美初还到窑厂干活，那可是连男人也喊吃不消的活。

　　现在，每天早起，娄贤友都会拿着扫把将河堤清理干净。扫完之后，就背着锄头去干农活，或者打零工。他说，儿子在宁波城里上班，还没娶媳妇，还想攒点钱。

　　娄贤友告诉记者，每次暴雨后，是他最紧张的时候，生怕修建好的河堤被冲了。所以，他会在雨后巡逻，只要发现有石头被冲掉了，他就会修补回去。“只要我还在一天，就会一直修补河堤。”这是老娄的承诺。

　　曾因修堤

　　　与民村“闹”到派出所

　　其实，在修建河堤的过程中，娄贤友遭遇过不少非议，甚至“动静”闹得很大。

　　在修堤的时候，由于没有跟村民交流沟通，直接拉来石头、水泥，导致村民对他产生了误解，甚至“闹”进了派出所。

　　原来，有村民以为娄贤友修堤目的是为了自己，不让其他人用，所以阻止他修堤。因为他们觉得，不可能有人“傻”到这种程度，自己掏腰包来修堤。后来，经村干部的沟通、调解，村民也不再阻拦娄贤友了。

　　有一次，他正在驳河坎的时候，有一户河边的村民出来阻止，说是这样做会给房子的地基带来影响。

　　“我有时候感到很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我也知道，很多村民背地里在说我傻。”说到这里，娄贤友的眼眶又湿润了。

　　不过，在完成修堤后，理解、支持娄贤友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村里的一些年轻人说，印象中自打他们读小学开始，娄贤友就一直在修堤。“他早晨很早起来干活，空的时候就去哪里把石头拉来。有人说他就和移山的‘愚公’一样。”一个年轻人这样评价老娄。

　　75岁的陈老太也对老娄充满了感激。“以前河边就一块石板，哪有现在这么漂亮、方便啊。我们是看着他一个人办成了这么一件大好事。”

　　对娄贤友来说，最大的支持来自家庭。“儿子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跟我讲，让我慢慢修河堤，等他毕业了就来帮我。”

　　在修筑河堤时，娄贤友还在河岸种了许多植物，以美化河道。在2001年修筑河堤之初就种下的一棵小樟树，如今已经长成直径近40厘米的大树。

　　这棵树就种在村小学的大门前。学校保安说：“夏天，我经常坐在树下乘凉的。老娄不仅为村里做了一件好事，还为这么多学生树立了榜样。”

　　政府部门肯定老娄义举

　　现在的一市港河，除了老娄修建的那段河堤外，河道其他部分的河堤也由政府出钱修建了。

　　“娄贤友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五水共治做出了榜样和带头作用。”宁海一市镇党委副书记徐善君说，目前，政府部门也已经对一市港河加大了保洁力度。“他的义举，也对人人参与河道保洁，减少垃圾随地丢弃行为，起到了很好的约束。”

　　同时，一市镇正在着手开展镇域规划，计划用两年时间，对一市港河两岸以及镇域环境进行整治和美化。整治完成后，整个镇域的面貌将焕然一新。

　　记者昨天也在一市港河里看到，河水里还有不少鸭子游来游去。原来，附近有一个养鸭场。在采访中，就有村民提出，希望在老娄的努力下，一市港河能彻底恢复当初的清澈。他们也呼吁政府部门能对这个养鸭场进行监督管理或搬迁，以预防养殖场对河水造成污染。